
2007年2月13日 星期二
無路可走的一條歸鄉路─泰北新娘系列
小薇,住在泰北北部掖柿附近的滿堂難民村。因為接近市街,村人生活型態比較整齊,跟其它難民村比較起來,經濟也較寬裕。相同的是,住在村中的都是無國籍華裔難民,沒有幾家例外。除了小薇和弟弟小雷。小薇的父母為讓小薇姊弟能夠回國安心讀書,不要像前面的學長、學姊一樣,因為持用假護照入境讀書,
受困在台不能回去。所以讓姊弟倆分別入籍泰人家中,取得泰國政府核發的泰國公民證,以為自此便可以高枕無憂,孩子不至於受到無國籍身分的困擾了。溫順、秀氣的小薇讀書時遇到了現在的先生,畢業後一起回到泰北完婚。回台時簽證卻出了問題。為了辦結婚登記,依例先去申請一大堆證明文件,小薇的泰籍身分卻也因此而出了問題。出生紙證明小薇的泰籍身分是假的,而因為小薇具有泰籍戶籍,政府有關部門又理直氣壯的不肯發給小薇華裔證明、華僑證明,面對叫人哭笑不得的法條及刁難,陳先生發了火,拍了桌子,便也幫小薇取得了簽證,回到了台灣。如今的小薇,依舊不知道該如何申請自己的身分證?沒有合理的理由,也找不到一條行得通的道路。想當中國人難、不想當中國人也難。只是無國籍、無戶籍的困擾,誰也不會為她在意。這條爭取國籍的路,走得多麼可笑而又無奈!

泰北六女子與我
劉小華寫於1996,01,17接到仙懷等七人聯名寫來的賀年片,看著生澀的筆跡寫著:[劉姐您好:我們在這個溫馨的聖誕佳節,我們深深的感謝您,您這麼多日子對我們的照顧和關心,讓我們感到很溫馨,謝謝您!祝您聖誕快樂,身體健康!]我知道自己這輩子跟泰北難民的關係再也斷不了了.因持假護照入境就學,無法換發中華民國身分證的泰北學生讓我頭也不回的投入了社會工作的領域內,我用[被下了蠱]來形容自己在處理這事件時的情緒,很累很累,但累得心甘情願,也累得無怨無悔.但在得到這六個來自泰北難民村中的女孩的消息時,我開始有了無力感,也有一些莫名的怨恨出現.不了解為什麼就是有人會去製造一些可惡的問題,為別人帶來痛苦而不自羞慚?爭取學生身分證的工作雖然吃重但還算順利,賣春女的故事呢?在目前整個社會的價值觀都已混淆不清的時刻,有誰會相信他們是被誘拐來台賣春而不是被自己的虛榮,貪婪所驅使?學生身分證的案子沒有定案前,我不敢去碰這六個女子,怕自己單薄的肩膀再也擔不起任何特殊的狀況,但不接觸不代表可以不思考,如何才能有效的幫助他們像學生一樣的得到身分證,跟他們是否虛榮?是否貪婪已經無關.重要的是每個人都該有國籍,尤其是這群淪落異域數十年的中華子民們.我把狀況透露給一直關心泰北學生的中國時報記者張平宜,和TVBS的製作何雅婷,也說明了所有有關的報導必須在學生的案子穩定後才能報導.帶著平宜初次見到六個女子,我被雲秀緊鎖的眉頭所吸引,原來顧慮賣春女的故事會給他們帶來一定程度的難堪,但看到仙懷為求能夠得到援助,坦誠面對我們的態度,採訪的工作因此而進行的非常順利.國嘉看到同是來自泰北難民村的阿彪,雖然彼此並不認識,卻也按耐不住情緒的又哭又笑.憨憨的美仙,謹慎的忠妹,緊閉雙唇的康依,我除了依然心痛,也依然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著手?再走一遍學生走過的途徑嗎?他們的狀況與學生有太多的不同處,重要的是,他們的行動受到約束,不像學生們可以被帶領著到處去說自己的故事,讓社會大眾有機會得知這事件的真相並給予正面的評斷與鼓勵.平宜的文筆細膩,六名女子的故事感人,中國時報的報導刊出後,我又開始了沿門托缽式說故事的工作,沒有宗教信仰的我有時也不得不相信老天有眼,同意這些女子的境遇的確可憐,而且必須解決.於是給了我一次天大的機緣,讓我得以結識陳履安先生的二公子宇銘,把故事又說了一遍.宇銘是個誠懇而不做作的青年,他問我他能幫什麼忙?我顧慮陳先生競選總統的路將走得十分艱辛而不敢有過多要求,一切隨緣吧!不想宇銘可沒放棄要幫忙的念頭,自行安排了婦女救援基金會出面來協助,我雖然高興,卻也耽心,不要又是一場精神鼓勵而已,我自己是不是還有足夠的體力和精力來為六女子完成爭取身分證的目的,我真是沒有十足的信心了啊!沈美真董事長的智慧與效率真是叫人折服,志東的熱忱與經驗也令人欣慰,關懷六女子的還有白神父,丁琦博士,終止童妓協會和耕莘醫院社福部,加上志東邀約而來的一群義工朋友們,每個人都給了六女子十分的關注與照顧,我的感覺是:[哈哈哈---有人與我同行啊!真是快樂極了!]要做的事其實還有很多很多,但許多許多的事不再是要我一人來設想,操心.事實是婦援會的經驗與行政能力足以為女孩們打一場漂亮的勝仗,但戰場上作戰的勇士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啊,我便是那永遠的小兵,戰場上無畏的先鋒!中華民國八十五年一月十七日寫於台北天母
愛、不等於避風港─泰北新娘系列
來自淳樸鄉間的李先生,帶了一筆資金,到泰北開設工廠。來廠裏工作的小超有著嬌小的個子、甜甜的笑容。年近不惑尚未娶妻的李先生為小超著了迷。要娶小超回家,讓小超過安穩的好日子。婚禮在泰北小超所住的難民村中風風光光的舉辦了。村中的長老、村長也為這對新人主持盛大、熱鬧的婚禮。家人都為小超嫁得金龜婿而高興。至少小超可以脫離難民村,到台灣來過舒適的生活。為小超辦理來台手續的李先生,被在泰遠東商務辦事處繁複的要求及莫名的理由弄昏了頭。能拿的、該拿的證件都拿到了手。拿不到的華僑證明卻是跟誰申請,誰也不給。理由是小超提不出「國籍證明」,無權申請華僑證明。小超是泰北難民村中的華裔無國籍難民啊!誰來給過她什麼「國籍証明」了?所以申請華僑證明,就是為了申請中華民國國籍啊!無可奈何的李先生在無法可想也無路可走的情況下,只能做了破釜沈舟的決定。他結束了在泰北的工廠,花了一佰多萬找人帶小超走水路偷渡來台,兩人生了三個孩子,在僻靜的鄉間過著與世無爭的淡泊生活。總是一張笑臉的李先生一提起小超的身分問題,就鎖緊了眉頭。他依然不放棄為小超爭取身分證的機會。也依然找不到能夠解決問題的門路。他不解的疑惑又何嘗不是我們共同所有的疑惑?他多麼期待他和小超簡單的生活裏也能擁有完整的幸福。
失去雙翼的母雞─泰北新娘系列
慧晴有一雙可愛的雙胞胎。剛會走路的兩個女兒,不時露出潔白的兩顆小門牙,衝著人憨憨的笑著。看你回報的是笑容,她就轉身又爬又抓的造反去了。慧晴總是抓住了這個,又得跑去追那個。總在擔心倆姊妹會摔著了、碰傷了、或是拿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放在嘴裡了。我聽著慧晴的男友說明慧晴的狀況,心中有著逃避的念頭。這麼多的投訴者,這麼重的擔子!劉小華啊!妳憑什麼承諾妳願意幫她們爭取身分證?承諾之後,妳又能做什麼?孩子玩著玩著,一個忽然撲向媽媽的懷裡,撒起嬌來。慧晴摟摟她,給了她一個奶嘴,她笑著跑開了。另一個也要媽媽抱抱。慧晴抱過孩子後,依樣要給個奶嘴,小芬卻不想要奶嘴,只想賴在媽媽懷裡。慧晴摟摟小芬,小芳又跑過來,也要抱抱。倆姊妹偎在母親懷裡,又笑又鬧,渾不知父母的愁苦!看著兩姊妹在媽媽懷裡開心的樣子,我有些失神。孩子父親忽然幽幽的說:「為了這兩個孩子,我都不敢再出去工作。」我疑惑的看著他?他說:「有人知道我們沒有身分證,說要來把兩個孩子抱走。我怕他們真的這樣做,家都不敢隨便離開了,工作怎麼作?」我又不能言語了!只知道,這樣重的擔子,扛不動,也要扛。直到孩子真能安穩的躺在母親放鬆的胸懷裡,我才能放鬆自己!
泰緬地區華裔難民國籍問題探討
泰緬地區華裔難民國籍問題,始自民國五十一年,中華民國政府在聯合國的壓力下,承諾撤出在滇緬邊區作戰的我國軍部隊。編制在「雲南反共志願軍」轄下的第三軍、第五軍在李文煥、段希文兩將軍的帶領下,分別駐紮在泰國邊境的唐窩、美斯樂兩地。雖是帶槍轉進,但適時泰國邊境正受泰共騷擾,與我國軍反共立場一致,故劃地接納我國軍部隊,同意組成自治之難民村,但限制其活動範圍,並發給難民字,以示區隔。將近四十年來,泰政府曾對驅共有功之我孤軍官兵及眷屬核給公民字或隨身證。公民字為泰身分證,取得泰國護照自無疑義。隨身證翻譯成中文為「中國國民黨軍人證」,發給未參加剿泰共之我部分官兵,此證雖未取得泰國正式公民身分,但可自由移居各城鎮或簽證出國。唯獨台灣以「有安全顧慮」為由,不肯給予簽證,准其入境台灣。泰北難民是否為中華民國政府及其他國家承認之華裔難民,有以下事證可予證明:一、 民國五十一年,「雲南反共志願軍」被要求撤回台灣,台灣政府同意接收。〈國防部〉二、 隨後情報局在泰緬地區成立工作區、站、組,繼續從事對匪情報蒐集及游擊作戰。〈國防部、情報局〉三、 僑委會在泰北指派陳茂修將軍為特派員,執行僑務工作。〈僑委會〉四、 僑委會、教育部每年暑假前均赴泰北及緬甸,招收僑生回國就學。對對泰北有愛心的教育界或社會人士,每年亦計畫性招募,前去輔導當地學校教育工作或解決有關教育相關問題,包括書籍提供、校舍增修,師資能力提升等。〈僑委會、教育部〉五、 中國災胞救助總會泰北工作團自民國四十三年起,在泰北地區即開始從事難民生活改善工作及日前的三千餘戶茅屋改建,均由台灣社會基於關懷孤軍的理由,大力配合而完成。〈中國災胞救助總會泰北工作團〉六、 泰所發難民字上,註明華裔難民的種族為:華;國籍為:無。〈外交部〉七、 民國八十五年,本人參加國際特赦組織在香港召開的亞太年會,會中提出泰北地區華裔難民三十四年未獲國籍,係嚴重違反人權的事實。次年亞太年會在曼谷召開,會中向中、泰兩國提出該批難民國籍問題應予解決的要求。泰國政府不但給予正面回應,並已積極發放公民字給予願歸化之華裔難民。華裔難民回到國內,政府以該批難民提不出任何身份證明文件為由,遲遲不肯解決難民國籍問題。以前的理由是:一、於法無據;二、對該批持用偽、變造護照回國之泰緬人士,若同意其就地合法,對持真護照回國的人不公平,也會影響國家安全。敢問政府相關部門的官員,政府何曾派員深入泰緬地區,去發放任何身份證明文件?如今依法有據了,卻依然要求提出華裔證明、華僑證明〈取得泰護照的可以華裔證明申請華僑證明,部分泰北學生所持用之華僑證明卻僅以一年為限,一年後即不再承認其為華裔無戶籍人民?〉要無國籍的泰緬難民持泰緬護照入境,是誘使犯罪;要無任何身份證明文件的難民取得華裔證明、華僑證明,是迫其做偽;要自出生即無國籍之泰緬難民提出無國籍證明,是強人所難。〈無國籍證明是發給已放棄該國國籍之證明文件〉在台灣,要申請國籍證明需居留證,申請居留證需提出國籍證明,則不啻是製造雞生蛋、蛋生雞的戶籍管理笑話。僑委會李本軒主任曾在一次會談中,承認緬甸僑社曾說明,緬甸是共產國家,能拿到真正緬甸護照的人,才是有問題的人。此時中華民國政府拒反共之華裔難民於千里,卻只認緬甸真護照,其理何在?其舉可議!劉小華89年3月25日寫於埔心
臺灣也有難民─泰北難民問題多
說臺灣有難民,許多朋友像三年前的我一樣,覺得難以置信。知不知道在泰北,有一群華裔無國籍難民,四十多年了還住在難民村中,過著行動受限,貧困辛勞的生活?知不知道有些泰北難民回到國內,因為提不出任何身分證明文件,即使說得一口雲南腔的華語,也解釋不清楚自己是華人的事實?十年了,這群來自泰北的華裔難民們,在臺灣這塊土地上,依然是無國籍的幽靈人口。不同的是,在泰北,他們對無國籍的身份雖然無奈但是認命。回到關懷他們的祖國,卻無法取得身份,他們心中的苦,豈是無奈兩個字所能形容?他們在生活中所遇到的阻礙,又有誰來關懷? 長期受到中華民國政府及熱情民間團體的關注及救援,泰北難民最大的出路就是回來臺灣就學或就業,並且得到國籍。生活、生命不但可以因此得到保障,子女也能得到公平、合理的生存機會。這些基本的需求,其實在「國際人權宣言」中明白賦予所有的人,不論他是殘障或是罪犯。罪犯自有法律來制裁,處罰的刑文中,也沒有褫奪「國籍」這一條。這些人既屬華裔,之所以失去國籍,自然與他的難民身份有關,落居泰北的華裔難民沒有國籍的事實我們不能假裝不知道。設法持用假護照以求回到臺灣的泰北難民,其用心可憫。來到臺灣,假護照失效,無法再回去泰北的境遇,連政府都無法從外交上協助解決。因此把無國籍,無法合法生存的困境,丟給我們曾經關懷的泰北難民獨自去承擔,則非政府應有的態度。政府是否有為,端看他面對問題時,有無解決的能力。如若一味推拖閃躲,可以預見的是,無法取得國籍,變成國民的難民不會自然消失不見。無國籍華裔難民的存在,對幾近五十年,不曾有過戰爭的臺灣政府形象,必然在國際上產生「漠視人權」的負面影響。而我,將不斷的說泰北難民的故事,直到大家瞭解「無國籍」生存的不合理性及無人道的事實,確實在這群無國籍華裔難民身上碾軋著!
我不是非法外勞─秀蘭、小英的故事
秀蘭跟丁先生結婚十年了。生的三個兒子很教夫家滿意。秀蘭的個性看起來開朗活潑,事實上十分敏感且感性。一個十分容易受傷的女人,遇到不平的待遇時,從慌亂到堅強勇敢的面對,那樣的經歷,只有來自泰北,沒有國籍的華裔女人,遇到弄不清狀況的臺灣警察,才能演出如此混亂的一齣鬧劇。話說八十六年年底,秀蘭一通電話慌亂的告訴我,有一個警察一天到晚來家裡找麻煩,三不五時要他們夫妻到警局去問話,並威脅要把秀蘭送回泰國。我一聽,輕鬆的告訴秀蘭放心,這個警察如果這麼有本事,能把秀蘭送回去,我給他磕頭說謝謝,還把名字倒過來寫。秀蘭一聽放了心,倆口子大大方方的面對警察花樣百出的騷擾,竟也過了三個月。﹝秀蘭不是不想回家,但被迫和老公孩子分離,強制驅離和興高采烈,自由回家探視家人的感覺是完全不同,後果也不一樣的。﹞八十七年三月,我準備到泰北山上去探望離家已久的泰北新娘的家人們,行前秀蘭開心的打電話告訴我,警察幾度騷擾不成後,甘脆以丁先生非法僱用外勞的理由,將倆口子告上了法庭,檢察官看到倆人正式的結婚證書,戶口名簿內秀蘭是丁的配偶,三個孩子的媽,加上警察指證丁每月以三千元的代價僱用秀蘭顧店外,另外還得洗衣、燒飯、帶孩子﹝包括生孩子﹞,認定臺灣沒有這麼低的工資行情,最後以無罪開釋。這樣的結果當然開心,只是那三個多月一而再被要求到警局作筆錄,半夜被騷擾,被騙到其它警局作筆錄撲空的經歷,現在不管怎麼說都不好笑。而這樣的經歷也同樣發生在小英與劉先生的身上,小英在家洗碗時,永和分局的一位警員先生忽然進來要查小英的證件。小英除了結婚證書、戶口名簿外,再有的就是一本他人的護照,警察拘留了小英,不准交保。告的是劉先生違反就業服務法,把小英當成非法外勞。劉先生說:「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不說沒錢給小英零花,這個家還要靠小英幫忙撐持著,我跟小英正式結的婚,孩子都有了,但警察硬是不同意我的說法。唉!小英一天不拿到身分證,這個家也沒有一天安穩日子過。」這會兒小英被送進三峽外國人收容所,等著被遣返?可能無限期拘留?誰也不敢去想,只想著七十三歲的劉老先生獨自在家帶著一個不滿七歲的小女娃,好一幅鰥寡孤獨的蒼涼景象!一九九八年六月四日星期四
失去國籍的中國人 人權在哪裡
1998/06/19是誰讓我失去了國籍?流落在異域!是誰告訴我,祖國在這裡!是誰掛起了彩虹?圖我心頌揚!我滿心歡喜,揹著買來的翅膀,飛向虹彩的彼端。虹彩的背後,不是豔陽,是冷冷的荒涼!官員視我如草芥,叫我自生自滅!警察將我歸外勞,眈眈欲驅我離境。祖國是我生命裡的第二個異域,卻連再流浪的權益也被剝奪。留在祖國,生存權益被漠視的我,求職隱身世;看病付全額;遇警遭拘留;家人常受擾;失去國籍的我,一個中國人,我的人權在哪裡?
不要讓違憲的『作業要點』剝奪了她們的生存權益
不要讓違憲的『作業要點』剝奪了她們的生存權益「泰北新娘」指的是一群來自泰緬地區的華裔無國籍女子,藉他人的協助,持用她人護照入境台灣,並嫁予國人,持家生子,恪守為人妻、為人母的職責。卻始終無法取得國籍,入籍夫家,成為家庭中的合法一份子。八十七年六月二十四日,內政部黃部長親口答應以專案辦法解決泰北新娘身分問題,事隔九個月,「處理要點」終於出爐,內容卻叫人難以理解。以去﹝八十七﹞年五月二十二日經大法官議決釋字第四五四號解釋為違憲的「國人入境短期停留長期居留及戶籍登記作業要點」實施日期為基準,僅同意解決該「作業要點」開始實施前,即八十年六月一日以前入境並非法居停留的國籍不明人士取得永久居留權。限於該作業要點中不允許「以偽造、變造證件或冒用身分申請或入境者申請在台灣地區長期居留」為由,不予解決八十年六月一日以後到日前入境的無國籍、無處可以遣返的所謂「國籍不明」人士的處置辦法。讓他﹝她﹞們繼續當台灣的幽靈人口,成為製造台灣社會問題的隱憂?這群所謂「國籍不明」的人士,全世界都知道是國共戰爭時期被中華民國政府遺留在泰緬邊區的華裔難民。五十年來,政府沒有協助他們解決他們的身份及國籍問題。離開泰北來到台灣的這群人,泰國政府也不予以承認,准許他們回泰當泰國人。政府有權以國家安全的理由限制非法入境、非法居停留的行為發生並予以嚴厲處分,但不應以一被判定為違憲的「作業要點」作為抗拒處理的依據,讓問題不得澈底解決。新出爐的處理要點內政部已呈報行政院,核定後即開始實施。我憂心這樣一個偏頗不周全的處理要點不但不能澈底解決境內無國籍、沒戶籍的幽靈人口的生存問題,恐將使在台已經有家、不願被遣返的其他逾期居停留人士會將自己隱藏在政府更難以掌控的環境中。而在一個標榜尊重人權、注重人民福祉的國度裏,這群失去生活保障、生存權益的無國籍華裔難民們,他們的的問題誰來關心?誰來協助解決?我們如此深深的期盼著!泰緬地區華裔難民權益促進會籌備處執行長劉小華敬上1999/4/3
政府為配合泰化政策
民國七十四年,政府為配合泰化政策,要求回國就學之泰北難民村學生必須持用泰國護照入境。其時,難民村內華人獲泰政府正式核發公民字的為數不多。學生及家長們抵擋不住想要回國就學的強烈慾望,開始設法以非常手段取得偽、變造或他人護照回國。並冀圖回國後,能以無國籍華裔學生身分向政府要求核給中華民國國籍。民國七十九年,祝玉才、楊培朝兩學生由學校教官陪同,向法院自首持用假護照回國事實。除護照被沒收外,並得判刑三月,緩刑兩年之處分。自後周學良等十數位學生經常遭警盤查、逮捕、留置。由前立委周荃一再保釋後,察覺持假護照學生無法再回泰國之狀況後,開始積極要求僑委會解決學生身分問題。民國八十二年十月十六日,僑委會開放學生登記一個月,登記學生三佰餘人。部份學生因持用他人尚未過期之真護照而被除名不予處理外,另有部份學生深怕登記後,護照將被沒收,政府又不核給身分證,而持觀望態度。因而錯過此次登記機會。民國八十四年十月一日,行政院公佈:「74到80年間泰北回國就學學生身分處理要點」,僅同意解決116名學生身分問題。漏失的除未登記的學生以外,80至84年間非法入境的學生亦不予理會。民國八十四年九月,筆者得知三峽外國人收容所中有六名遭人口販子拐騙來台賣春之泰北六女子,在所中留置已逾三年。因泰政府不同意遣返要求,六女子及其生產之子女將無限期拘留在所中。經協同婦女救援基金會,歷經一年的努力,終獲警政署同意,保釋出所。再經一年的爭取,六大一小獲持用三年居留證後得換領中華民國身分證之專案處理辦法。同質之其他女子則無此機會。包括目前留置在收容所兩年有餘的美斯樂女子李美玲、輝鵬難民村的李桃梅。「泰北新娘」指的是泰緬地區的無國籍華裔女子,或經婚姻仲介,或由朋友介紹,嫁予國人後,持家生子。卻因無國籍原因,始終無法取得中華民國國籍。有朱開英等九名女子所生十六名兒童,因母親提不出有效證件而使子女無法獲得國籍。其中權益受損部份除無法施打預防疫苗外,如何接受教育亦成難以突破之困境。由於警察認知觀點不同,嫁予老兵劉學志十年,生下女兒已經八歲的王小英,去年被當成劉學志雇用之非法外勞而送進外國人收容所幾近半年。同樣狀況也發生在雲林的楊秀蘭、台北縣的盧美華身上。對當事人家中所造成的困擾難以言諭。而在婚姻暴力中受害卻無處投訴的個案亦有三起。因喪偶致生活陷入困境者有中壢的李秀、湖口的孫郁玉及雲林縣的王金鈴三人。父母在台有中華民國身分證,孩子卻無法以依親理由回國的案子不下十起。八十年以後入境的輝朝忠無合法身分被中正二分局留置十九天。留置他的警官因無法可據而要求我們出面幫忙,設法找出理由讓他得以被保。周書添因無錢就學,今年三月三十一日休學後,無居所、無錢糧的在街頭流浪、乞討‧‧‧‧‧‧‧。我們所以要求修改「入出國及移民法草案」第十六條的內容,不是我們沒有顧慮國家安全的宏觀,是我們不忍再見離開了難民村的華人在境內再受如此不合理的對待。他們除了持用假護照回國的行為不當外,並無其他不法行為影響國家安全、社會治安。但因無合法身分,生活中所需面對的困擾卻非你我所能想像。仁者的心中總有不忍他人受苦之仁。當政者、管理者均有仁人之心,社會自然仁和、民心自然向背。反之,若置他人苦難於不顧,任其受盡委屈、無路可走。民心如何不腐?社會如何不亂?所謂國家安全之顧慮,若無合理法條作依據,如何防範非法行為之發生?發生之後又如何合法管理?所謂依法行政,也要人民有法可守、政府有法可據。如何面對問題?企思解決之道!在「入出國及移民法草案」二讀通過前,請謹慎思考這群無法離境了的無國籍華裔人民的在台生存權益問題。方不辜負人民對政府之依託。謹請慎思!泰緬地區華裔難民權益促進會執行長劉小華請託中華民國八十八年四月十六日星期五
一個如微塵般飛逝的生命
一個26歲的青年碰上高壓電身體霎時像點燃的煙火棒 在空氣中燃燒起來當燦爛的火花熄滅 留下了一具捲曲焦黑的屍體受到驚嚇的同學哭得像個孩子我殘忍的要求他要堅強的面對事實冷冷的聲音好不自然 軟軟的語調好不自然腦子裡 搜尋著這孩子活生生時的容貌黝黑健壯的一個青年當屍體變冷 同學的眼淚拭去勞檢所的官員說:「他是非法打工啊!我們怎麼處理?」於是不到24小時 50萬元達成和解我的心裡有座爆裂的火山啊衝出一波又一波的淚水非法打工的孩子啊 你的一生何曾有過合法的歲月在錯的時間你選擇投胎在艱困貧窮的泰北難民村你是出生在亞細亞的尋根的孤兒你跋涉千山 擺脫惡水因為父母指著祖國 祖國在海的那一邊 名字叫中華民國你扛著父母的期望 自己的夢想拿著一本不屬於自己的護照 回到祖國的懷抱原指望祖國會張開雙臂歡迎你 擁抱你=祖國的官員說:「誰叫你拿假護照回國的?你沒有合法證件,我怎麼知道你是中國人?」說著一口濃濃雲南鄉音的你怎麼解釋在難民村中為了學認中國字 接受中華文化每天起早趕晚的上中文課那樣的辛苦 原是為了有一天能夠認祖歸宗啊當父母在蠻山野嶺中為國家打仗時為國犧牲的意願抽象但清楚與祖國的情感是切割不斷的抽象而清楚被祖國接納是抽象而清楚的理所當然抽象而不清楚的是 誰來給他一紙國籍證明證明他們是流落在異域的中華民國的子民於是 出生在難民村中的孩子拿難民戶口不能大大方方離開村子到外面的世界裡去合法行走 工作 生存難民村中的孩子拿難民字不能申請合法的護照以回到抽象的祖國祖國是抽象的 所以無法伸出熱情的雙臂擁抱你祖國是抽象的 所以他不會主動發給你一紙合法身分證明文件祖國是抽象的 他不知道你會冷 會飢餓 會流眼淚 會想父母祖國是抽象的 他不知道你要工作 要保險 想要活得有尊嚴在抽象的祖國的懷抱中 你非法打工 非法生存 非法的活著 為逃避合法的逮捕 活得像個地洞中的老鼠抽象的祖國中終於有『人』說 你可以拿「無國籍外僑居留證」可以在祖國的懷抱中坐幾年移民監而後正式成為祖國的國民法是人訂的 而人是會犯錯的所以訂好的法要先行經過運作 發現錯誤 修法 再試 再修法來自泰北的孩子呢?先認錯 到法院去自首在尚未成為中華民國的子民前先當中華民國的罪犯留下污點 蓋上烙印吶 這批罪犯是來自泰北的孤軍後裔哪!他們犯了想要回到中華民國當中華民國國民的罪「無法可據」啊!來自泰北的孩子們祖國是抽象的 他不會自己跑出一條法來接納你們回到祖國(「無法可據」啊!也沒有一條法說不可以給泰北華裔難民一紙國籍證明啊!)而訂法 修法 是要時間要智慧的所以你們不可以哭 不可以肚子餓 不可以生病受傷 更不可以非法打工等我們有了足夠的智慧 訂得出能夠解決問題的『法』之後如果你們還沒有餓死 沒有被高壓電燒死你們遲早有一天可以當中華民國有污點的國民不想餓死又遲遲拿不到合法身分證明文件的26歲青年在危險的工地中非法打工當身體燃燒如燦爛的煙火瞬間 生命逝去如微塵 如輕灰嚇壞的父母 心虛孩子竟然在祖國的懷抱中非法打工出事拿下50萬 賣斷對孩子曾有的一生的期望26歲的青年生命如微塵在還來不及成為國民的祖國的土地上 逝去如輕灰劉小華2000/10/14凌晨記附記:何華明,64年生,泰北滿星疊村大同中學畢業。民國83年8月來台,就讀大安高工。今年10月12日於南投工地中遭高壓電 擊而亡。民國88年5月21日,「入出國及移民法」通過後,本以為身分問題終將解決。幾近十七個月後,仍以無合法身分,只 能非法打工的狀態下,在危險工地因工傷致死。無保險、無法要 求責任追究暨合理賠償。目前因尚無合法身分而從事非法打工的 孩子,包括有著相同困境的西藏青年,超過百人。
泰北巡禮-關懷泰北的朋友們走訪一週心得
一直以為,為在台泰北難民爭取國籍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跟泰北的關係可以輕輕放下了。讓自己在尋找新的工作目標後,逐漸遺忘8年來曾經經歷過的那些憤怒與傷痛。但曾經合作6大1小救援及照顧工作的前婦女救援基金會救援組組長陳志東及義工蕭寶墉老師、黃錦玲小姐卻對泰北地區那些孩子的生活環境充滿了好奇。答應湯富國就任台灣生命社服協會創會理事長的條件之一,也是因為老湯關心泰北地區愛滋感染情況,並將赴泰協助當地愛滋教育宣導或其他相關工作列為社服的重要工作項目之一,我答應過老湯一定帶他到泰北去看看,讓有心的老湯親身去了解泰北地區的實況及需求,以作為未來工作規劃的具體依據。於是,我說服自己,這是放下前的最後一次泰北巡禮,也為實踐對東東、蕭老師及老湯的承諾,我選擇了2002年1月25日,小女兒放寒假時,期盼能輕鬆的兌現我的支票。行程的安排是滿足好奇與實地察訪為主。最讓大家好奇的地方是充滿了神秘色彩的金三角。在泰國清萊省的美賽縣看金三角,風景美、擺夷姑娘美、少數民族服飾的色彩豐艷及變化多樣的各式小吃,都讓大家興趣盎然。首站滿堂難民村中有泰北地區第一座華裔高中是我介紹的重點。不想已經完成硬體建築的建華綜合高中顯然還沒有開課。我帶大家進入村中一家由台灣企業家錢秋華女士所創設的孤兒院滿堂之家找景主任泰英,想了解建華中學的現況。碰巧學校正在進行中三畢業典禮。景老師聽說我來,不但趕回育幼院,也告知了校長黃科先生及建華高中董事任振先生。黃校長說明了目前建華高中的需求,硬體部分缺行政大樓及廚房、餐廳,僑委會曾經答允的40部電腦也希望能夠成全。師資及其任期是最大的問題,教材及教師薪資的認養也都迫在眉睫。我們一行人受邀到學校吃下午餐,同行其他9人都為校中濃濃的中華文化氣息而震撼,在台灣,這樣的氣氛是久久未曾見過的了。漂亮的皇后花園很快讓大家忘了剛剛經過老象塘新村時所感受到的沉悶。27日中午時份,我們走進回莫育幼院,正碰上孩子們在進午餐。辣椒湯煮米粉泡飯。一人一個各式各樣的中型塑膠盒,有人有筷子或湯匙,有人則用手抓熱熱的湯飯吃。我們看到孩子碗裡沒油、沒菜、沒肉,好不心酸!孩子們看到我們造訪,卻各個露出滿足愉悅的笑臉,同行的每部相機想捕捉那讓我們心疼的情境,回家一看,曾經留存在心裡的不忍與難過,全讓那些笑臉破壞了。當然,我們也不可能漠視田校長說的:有18個院童的家長死於愛滋病,他們至今沒有受過檢驗,他們對其他共同生活的院童,在醫療設施欠缺的環境下可能造成的影響。我用輕鬆的言談淡化孩子互相感染的可能,但看到孩子用髒髒的小手摳挖腿上的傷疤,卻也難以遮蓋住心中深深的憂慮。輝鵬村中華中學是今年329青年節運動會的主辦學校。校方為我們舉辦了一場與滿星疊大同中學的籃球比賽。夜間球場的照明差強人意,場外各項設施完全欠缺,但孩子的活力及球技卻一點也不輸給其他地區的孩子們。球打得精采,想要協助解決的問題卻也一堆。黃校長說:因為教材不夠,許多教材要影印給孩子用,學校沒有影印機,還得跑到其他村子借影印機用,十分不方便。我不想再做筆記。這些問題早就存在腦中,不想在乎也因為我真的無能為力!滿星疊村外的坤沙基地、指揮所、學生大隊的教室、宿舍、關人坑及馬房讓大家興起一個念頭。如果能藉毒王坤沙的響亮名氣,為難民村招來觀光客,藉由經濟的改善,同時改善教育設施、醫療設施及生活環境,豈非快捷便利的一條道路。美斯樂已經成為成功的觀光村了。藉靠的除了是泰國唯一有櫻花季的村子外,難民村的形象在歷史故事的包裝下,也充滿了引人遐想的神秘色彩。加上當地經營者的規劃及努力,我們看到繁榮的美斯樂,想像著其他村子未來可能有的榮景,『希望』是推動人向前行進的最大動力,不是嗎?其他大大小小8、90個村子也都各有特色。在救總將進20年的扶困計劃努力下,處處因地制宜的農場;使馬亢山成了泰北的梨山;漂排有美得讓人讚嘆的茶園;熱水塘的溫泉有野趣;進入熱水塘之前會先經過精緻秀美的小桂林等等。泰北真的是開發成為觀光區的好地方。土地雖屬泰國政府,直接受惠的卻是難民村中的華裔同胞們。且不論他們是否都已取得泰國國籍,或都已成了泰國人,但叫自己所盡的一份心力,能讓世上的貧窮、憂傷少一點、孩子的笑容不再讓人心疼,又何必在意受惠的人是誰?劉小華2002/2/15於台灣桃園協助改善泰北地區華裔難民村生活環境工作計劃說明:泰北地區華裔難民國籍問題近年來大多獲得解決,其生存空間及發展亦得到合理保障。對環境改善計劃來說,正是助一臂而能竟全功的最適當時機。如何能長遠且具體的改善當地環境,青少年能否在一個安定且不虞匱乏的環境中受到足夠且良好的教育,是整個環境改善速度及程度的主要關鍵。泰北地區目前中小學教育以泰文為主,各村均有泰文中、小學。村中自行設置中文教育學校,利用早晚及假日時間補習中文一般課程。對想回台讀書學生來說,程度不是很夠,相對產生學生在台學習狀況不佳,造成中輟情況嚴重,一但進入人力市場非法打工,對僑教目的及社會秩序均可能造成問題。因此,在鼓勵泰北同胞接受泰化事實,接受正常泰文教育外,對計劃回台升學學生,應先強化課業程度,使學生回台後能夠安心讀書,併遵照僑教政策,畢業後回泰學以致用,確實協助改善泰北生活環境。近期泰北地區急需協助項目:壹、教育一、師資:初中、高中中文專業科目教師【一年期以上長期任教老師;資格:大學畢,有教學經歷。】認養老師薪資(目前認養高中校長薪資是每月美金500元,老師則為無薪給義務服務。如此想找到老師至泰北服務,可能不太容易。基於經濟因素,期盼能為每位老師找到認養金每月零用美金300元。)二、教材(視各校需求)三、電腦(視各校、各村需求,目前暫以建華高中為主。)四、影印機(輝鵬中華中學)五、輝鵬村青運會一般設施補充(道路修補、計分看板、照明、桌椅等)貳、醫療資源(與泰醫療單位合作進行各育幼院院童愛滋篩檢及追蹤檢查。)長期泰北環境改善計劃:必要時成立基金會,基金會以下設立泰北工作小組,並藉助當地工作團體之經驗及人力,長期從事教育環境改善、經濟能力改善、環境衛生及醫療常識宣導、資訊網路建立等工作。工作項目可分:壹、觀光資源開發一、觀光資源發掘二、觀光路線設計三、協助當地住民改善觀光週邊設施,如住宿、餐飲、交通、安全及導覽。四、與資深旅行社合作,進行包裝、廣告、招攬旅客及旅遊行程設計等。貳、教育一、中文教材、教具補充支援二、回台升學學生行前就學輔導三、資訊教育推廣計劃四、貧困學生就學補助五、在地職訓六、孤兒院就養環境改善參、衛生及醫療一、 居住環境及個人衛生常識宣導二、 醫療設施加強三、 愛滋教育宣導及相關資訊發送(與泰醫療單位合作進行各村民愛滋篩檢及預防、治療、保養等教育,併提供職訓、心理諮商、心理重建等工作)肆、一般扶困作為(視當地需求訂定年度工作計劃)劉小華2002/2/15撰擬於台灣桃園2002/2/18修改
走不盡 泰北行
走過千山訪雲鄉 白雲卻在腳下過喜聞兒童嬉鬧聲 亦見雞犬相爭逐老兵欲數當年勇 兒孫只盼山外飛誰把故事說分詳 留在廟堂陪青天第五度造訪泰北,依舊是救總的全程陪同,只不過這次接機並負責行程安排的是阿保多守仁。朱成亮陪天主教明愛會在暑假期間招募到泰北服務的老師們在各村探訪,以致始終沒能見到。甚是遺憾!此行我的主要目的地是前往大谷地村探訪降廷樑降師長。阿保的主要工作卻在密豐頌省的密窩村。於是,我有機會第一次走進密豐頌省,走訪了巨石、大樹奇多的南湖山地村、冷寂的米所牙村和準備蓋白色佛塔以為泰皇祝壽的密窩村。原是遊耍的心情,卻讓一路探訪少數民族村寨的遊客擾得心情怪異。來自文明社會的遊客在此尋找城市生活中早已失去的野趣,原本純樸的小鎮,卻也為了迎合遊客,而大量提供遊客在原來的生活環境中所習慣的生活享受。我不得不開始懷疑,穿著山民服飾的小販,有多少是因為對文化的執著而不肯改變?又有多少的華麗是因著遊客的需要而努力的迎合?密豐頌省是個原始森林密佈的漂亮地方。也許是開發困難,比較破舊的難民村中卻也夾雜了幾棟搶眼的華麗豪宅。青壯的一輩談論的都是如何發展自己的事業與前途,應該是讓人開心的進步吧!我卻看見孤寂老人,坐在廊下不發一語的落寞,而在泥巴地上追逐嬉鬧的小娃,也許不要多久,也都會成了川梭都市中的時髦青少年。這樣的矛盾心情幾幾乎是一路的跟隨著我。從一下飛機直接奔進大谷地難民村,90歲的降師長迫不及待的訴說當年作戰時,那段活著去,未必能活著回來的作戰經歷,那樣歷歷如目的故事,如果不是曾經嘔心瀝血,怎能如此清晰深刻?而我,不敢多聽、不敢多想,只因第一次來泰北時,曾經有人警告我,千萬別聽老兵說故事,那是白頭宮女話當年,沒完沒了。當年的我,曾因心繫年輕一輩的國籍問題,無暇多顧老兵的故事有多麼的寂寞,輕易離去。現在的我,怕情緒再次陷落,便終究要像許多在泰北從事難民工作的朋友一般,不能脫身,難以自拔!短短一宿半日的停留,草草聽完一小段讓人不平的經歷,我仍是搖搖手,輕易離去。但心情終究是陷落在許多沒能聽完的故事中,不知如何才能放下?救總泰北工作團在泰北的20年救難歲月後,眼見孤軍的生活獲得了改善,孩子們也都有了合法、寬廣的出路,本該結束了,龔承業團長卻沒有忘了現在的老兵,當年的游擊部隊在曾經的窮山野嶺中,有過多少的征戰與拼鬥。那段用生命跟敵人拼;用歲月跟環境鬥,叫人難以想像的艱苦過程啊!怎能如浮雲般隨時光逝去,而教世人輕易忘懷?於是,孜孜耕耘了20年的「泰北工作團」的團員們,現在仍在努力集資,以繼續在泰北進行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在著名的美斯樂難民村外建築一幢宏偉的『泰北華人文史館』。除了蒐集並保存孤軍自撤離大陸後,轉戰於泰緬邊區的血淚故事外,並欲以多元的方式,呈現孤軍在泰40多年裡,所面對的環境及改變。 終於,白頭宮女有了說故事的對象,泰北,也有了以口述留下歷史的機會,那些野嶺中遊蕩的孤魂,他們曾經有過的生命,不再叫做【空白】!半個世紀了啊!多少老兵已經凋零?多少老兵思路已經渾沌不清?而有幾人能夠留得隻字片紙或照片,做戰亂時代的歷史佐證?所以要有巍峨的『泰北華人文史館』,在藍天青山的懷抱中,輝煌的向世人招手,是為了能夠向好奇的觀光客,在刻意拜訪國民黨的軍人寨子後,清楚說明:『孤軍』,在殘忍戰爭後寄人籬下的孤寂與苦痛;在天地間尋找容身之地的艱辛與難為。那段歲月、那段過程,活生生的,不只是小說裡的生動悲壯;或是電影裡的慘烈可以形容。歷史的紀錄,不為論功評過;歷史的保留,只為增長人類進步的智慧。而老師長的孤寂,在廟堂之中,或許,亦終將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簷前驟雨暫留客 茶香難抑心頭愁若把窮山變榮城 只怕雞仔無處遊小華寫成於2003/8/2泰國清邁省多守仁家中2003/8/4桃園定搞
誰為孤軍寫歷史
泰北華人難民村(國民黨軍人寨),一個讓人痛也叫人無可奈何的地方。自1961年,國民黨政府向聯合國承諾,撤出所有盤據在泰緬地區的國民黨軍隊後,被悄悄要求留下來的部隊自此便失去了爹娘,成了異域裡的孤軍。事實是:退守唐窩、美斯樂的三軍、五軍仍隸屬台灣的國防部管轄;情報局管收了緬甸的部隊成立西盟軍區;也透過坤沙(張奇夫部隊)及艾小石(瓦邦)從事情報的蒐集及傳遞。只是礙於國際的異議,在管理及補給作業上便失去了規矩。一個不便承認的地區、一群不便被承認的軍人及部隊,在三、五軍不合;張家、瓦邦與三、五軍對打的情況下,泰北,失去了自己的歷史,伴隨著不堪的形象也在許多的黯然無奈下,不敢冀望能被在意或重視。現在的我們,已經找不到李彌、柳元麟或李國輝等人說明當年滯泰的真正理由。三、五兩軍軍長已經過世。坤沙、艾小石則遠走緬甸,但當年跟隨部隊撤退到泰緬邊區的老軍官、老兵則仍有十數人,不但身體硬朗,且對當年的戰史暨墾疆闢土的過程清晰記得。如三軍降廷樑師長、瞿述城參謀長、張國杞;五軍雷雨田將軍、考牙、考科戰役一役成名的陳茂修、長守段將軍墓園的黃家福;滿興疊村則有祝清和師長、尹峰醫官;帕黨村的李永富、沈慶復;密額村的楊中夏師長及西盟軍區司令馬俊國等人。救總的泰北工作團在泰北從事難民救助了20年後,眼見村寨環境改善、生活亦能自給自足了,最後該做的一件事就是為泰北留下歷史。於是集資在美斯樂村的寨外小坵上蓋了一座巍峨的泰北華人文史館,預計在明(2004)年3月開幕。建築容易,文史資料的蒐集及整理卻非專業的文史工作者不足以完成,為泰北的華人歷史做紀錄是官方不宜為、個人難作為的一件事。救總在泰北20年的經營亦有了不自然的包袱存在,而今所以必須趕緊完成泰北文史的建檔,並非為充實文史館內資料的完整而已,在泰國積極開發泰北地區成為新的觀光地區時,如唐窩的老軍寨;滿興疊村的少年軍團部、人坑、指揮所、炮陣地等,可能都因為破敗不堪而難逃脫被剷除的命運。這些歷史的遺跡的保留在他國的管轄下固然難以堅持,8、90歲老人的存活歲月也非人力得以掌控。此刻若不立即做採集,日後只怕真的只能道聽塗說,英雄、梟雄的背後,真正的血淚便再也難以澄清、論定。而因戰亂被難在異域的華人,失去國、失去家、也將失去曾經存在的見證。劉小華2003/8/18寫於
成功原來是誠懇的結果
從民國84年10月底第一次到泰北,12年來,這是第七次走進難民村了。以前進難民村,總是先定好了計畫,知道自己要見的是哪些人?要做的是哪些事?只有這一次,藉口是帶詠黛見見我所熟知的一些人、事、物,事實是,仍想找個理由,跑跑泰北,看看難民村這些年的變化,是不是教人安心、讓人欣慰。自從台灣發起『送愛到泰北』,從半官方的救總到許多民間團體,30多年來持續的關懷及協助,難民村的環境自然有著大幅度的改進。但最大的改變卻是來自泰國官方的政策。從雷厲風行的禁毒政策,並開放禁制行動的難民村到發展觀光的自治村,孤軍及其後代的生活有了180度的轉變。於是,曾經的荒山野嶺,如今種滿了茶樹、果樹;曾經被禁止教學的中文學校,如今成了官方認可的中文補習學校;破敗的茅草屋全都改建成磚瓦房;除了大家耳熟能詳的美斯樂有了7-ELEVEN外,其他稍大一點的村子也都有了民宿、餐廳、甚至卡拉OK。而孩子們,如果環境許可,也都可以走出自治村,到大都市裡正常的上中學、上大學、工作、成家。這樣的改變何止教人欣慰?我的泰北行根本就是一次愉悅的渡假之旅。但正因為有12年變化的比較,有些成功的範例,簡直叫人感動。行程的最後第二天,我努力說服詠黛到一個她完全沒有聽說過的一個村子去,見一個對她來說是名不見經傳的一個中年人-李開明,理由是他是團結所有難民村中年輕人互相往來、互相善意交流的靈魂人物。詠黛對他的採訪滿意極了。我卻對鄰近的茶房村的光復中學有了極深刻的印象。光復中學的校長顏協清不過40左右,初中程度,談不上有什麼好口才,但光學校的建築之多、之好就叫我們大為驚異。我們好奇他是如何獲得這麼龐大的資源,可以在需要不停剷山整地才能蓋教室、校舍的地方蓋起9棟大樓,且第10棟樓還在進行當中。他說:「為了對贊助的人負責,我的每一項工程都抓緊預算,從訪價到施工,全部親自掌控,一毛錢都不浪費,結果讓贊助的貴人們十分滿意,資源就如此源源不絕的進來了。」蓋好了大樓,孩子們的教育成果呢?拘謹的顏校長笑了:「台灣有很多退休的老師到這裡義務的服務,甚至不辭辛苦的為孩子們補課,讓學校一千多個孩子都能受到完全的關注,成績都還不錯。」「所謂的關注是?」「中文學校本來只教中文。但有些孩子的英文或數學或其他學科不懂或是完全不會,這些老師就會主動的找時間為他們補課。」「所謂的找時間是?」「孩子白天上泰文學校,晚上上中文學校。除了國定假日,我們運用所有的空檔時間,包括中秋節的白天,為孩子加強課業,一直教到認為他們已經理解為止。」聽起來顯然這個校長是認真的在辦學。但更精彩的是來自大連的蕭老師說的一番話,她說:「我本來只想在這個學校呆一年,可是校長實在太認真,很不忍心看到他這麼辛苦,就這麼,這一呆,已經五年過去了,但值得。」「校長怎麼個辛苦法?」「學校200多個孩子住校,校長每天在孩子還沒起床前就到學校來,看孩子起床、吃早飯;用專車送孩子到泰文學校上課,晚上再接回光復學校上課,不等孩子就寢完畢,不會先回家的。」「校長會不會把課業看得太重了?讓孩子承受太大的壓力?」「在泰北,我們可是一個有社團活動的學校哩,文的武的,看孩子性向囉,他們可都開心的很!」的確是,即使正是泰國的學期中假期,我們仍聽到孩子們的朗朗讀書聲,球場上有孩子在奔跑,而西洋樂社團則正用著不完全正常的樂器演唱著黃品源的(小薇)。我不得不心神嚮往,羨慕這些孩子能夠有這麼一個好學校、好校長和一群好老師陪伴他們成長。而這一切的成果,只是因為校長有心,他的誠懇經營,獲得了大家的信任與肯定,他成功了嗎?我們如是覺得!他卻謙虛的說:「還早還早!需要努力改進的地方還很多!」小華2006/11/12寫於台灣家中
雨冷天寒又一年
大成和麗萍,這一對在台灣活得像地洞裡的老鼠一般的夫妻,拎著我女兒愛吃的糯米粑粑和涼拌木瓜,來到家裡,坐著,一句話也不說。我看著大成頭上戴著一頂好笑的毛線帽子,皺著眉,瑟縮著身子,一反常態的安靜著,麗萍本不多話,此時看著大成,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我想,他們是想來聽聽申請居留證和身份證的情況,有沒有一點點的進展?即使我曾經很不耐煩的要求他們不要給我壓力,對事情的緩慢進度,我也無可奈何。但此時的我,卻再也不敢潑一丁點的冷水,深怕這對膽小的夫妻,在拿到判決書後好不容易長出的三分膽子,此刻又要消失殆盡。我仔細說明目前的進展,婉轉且技巧的要求他們要耐心的等待。每件事在期待時總是難捱。我盡可能將結果說得樂觀,講到自己都心虛了,就鼓勵他們〔其實真正需要鼓勵的是自己〕,向他們保證,沒有好的結果,我絕不會放手,問題是,他們必須給我時間,爭取的過程如此艱難,而我個人所面對的挫折及承受的壓力,明知他們無法分擔卻希望他們可以理解。我自顧自的說,面對他們無表情的反應。我原本也不期待他們真的能夠瞭解,想打破的,不過是室內僵冷的空氣而已。大成此時忽然開了口,他說:「劉姐,我們好想回家!」就像漠漠荒原中,呼嘯而來的一陣冷風。這是我第六個寒到心底的冬天,也是我第六個愁眉不展的歲末。六年來,我總站在荒原中,聽泰北學生說:「我父母還在泰北,我要回家!」聽六大一小說:「我爹爹媽媽一定很生氣,可是我好想回家!」聽泰北新娘說:「我媽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帶小孩回去給他看,我的小孩還沒有拿過外公、外婆的紅包呢。」而來自西藏的拿旺也找到我,跟我說:「我離家十年了,過年了,好想好想能夠回家。」年年面對這樣的冬天,年年過這樣的歲末,我要問問老天,他們的思家之情,何時得解?小華寫於2000年1月25日凌晨 埔心家中
望不盡,一路窮山惡水
望不盡,一路窮山惡水泰北無國籍華裔難民爭取身份證的一路辛酸歷程民國五十年,泰北孤軍在聯合國強大的壓力下,﹝雲南反共志願軍﹞第一、二、四軍及三、五軍部份官兵,在政府的接應下,進行了所謂的第二次撤台行動。殘餘的部隊,三軍由李文煥將軍帶領進駐唐窩,五軍由段希文將軍帶領駐紮美斯樂。兩軍雖得泰政府默許,留駐泰北邊境,卻也必須蛻下戎裝,繳交兵械。並受泰政府約束:「所有人員不得到清邁、難府以南地區活動。」中華民國政府既不能違抗聯合國之要求,自不便再明目張膽的承認三、五兩軍是我國軍。但「反攻」念頭一日不除,對泰北地區反共殘餘勢力的運用,卻也一日不肯放棄。「反攻大業」由地上轉入地下。泰北難民的身份在不方便承認的微妙態度下,自後失去了國籍,也找不出一條可以合法回到「祖國懷抱」的道路。三十七年來,民間的、半官方的組織,前後投入泰北地區的經濟救援工作不知凡幾?改善生活環境;推動中、泰文教育;傷殘老幼照顧及輔導經濟作物生產,國人對泰北華裔難民的關注不能算少,所投注的時間、精力、金錢也很可觀。但泰北難民的基本生存權益─擁有國籍,卻從不曾被政府關心過、重視過,遑論設法協助解決無國籍華裔難民的身份問題了。泰北學生所以持用假護照回國讀書,是僑委會、教育部為表示對僑民的關懷及對泰北難民的一視同仁,眛於對當地難民無國籍、無真護照可以持用的事實,頻頻向難民及其子弟招手,核發入學通知,同意泰北青年回國讀書。立意雖好,卻是知事者少,作秀者多的敗事之舉。除了眾所周知的116名在台泰北學生爭取中華民國身分證的事件外,筆者第二次赴泰北,無意間得知,熱水塘難民村中一位趙姓青年,因為申請取得台灣教育部的入學分發書,卻連續三次央人代辦的護照均非他本人所應擁有之護照。除了喪失回國讀書的機會外,也讓他對自己無國籍的身份感到絕望,而於今年二月在家喝農藥自殺身亡。趙姓青年的故事不是獨家事件。筆者若非遇到趙姓青年的姐姐,也沒有勇氣追查這樣的傳言是真是假。那樣的痛,叫人如何坦然面對?筆者所以二度探訪泰北,除了想親眼一睹泰北難民慶祝青年節的實際狀況外,也為了台灣目前尚有四十多名,來自泰北地區的無國籍華裔女子嫁與國人後,歷經十年仍然無法取得中華民國身分證。理由自是當年持用假護照或他人護照非法入境。依法不得申請中華民國國民身分證。持用假護照的理由雖然無奈。筆者亦知泰北環境混亂,戶籍資料不全,但為何混亂?如何不全?卻也有必要弄得清楚。才好據理說理,叫依法行政的官員,知法之外也應通情明理,才好為官為民!據筆者所知,在泰華裔難民合法取得的身份證明文件有以下四種:在泰華裔難民,除極少數參與成功驅逐泰共的考牙、考科戰役,有功官兵的眷屬、子女,可以取得泰國國籍,領取泰國公民字外,餘依身份、背景的不同,泰國政府分別發給﹝一﹞、可以通行全世界的『隨身證』【類同外籍人士來台所取得的『居留證』,每年一換,行動自由。可向全世界所有國家申請簽證。五年後可換領泰國公民字。】﹝二﹞、中國國民黨軍人證─『白卡難民證』。﹝三﹞、少數民族戶籍證件─『黃卡難民證』【又稱自由難民難民證】。【持難民證者除非申請臨時通行證,否則不得隨意離開難民村或所屬府、縣範圍】。﹝四﹞、在泰出生之華裔子女,接受完整之泰文教育後,通過考核,可取得泰國公民字。四種有效證件除公民字外,餘三種證件在一定期限或相關條件成熟後,可獲晉級至領取公民字止。惱人的是,所謂一定期限或相關條件,難民村內,沒有幾人說得清楚,問了,只聽有人說:我們村子發過了,或說:我們村子不有發【沒有發】。什麼時候發?搖著頭的臉上一臉茫然。 而泰北難民,為了想到較好的生存環境中求取合理的發展,領到一紙公民字是難民心中最大的期望。於是有人把家中的孩子分別安置於泰國人或少數民族家中,設法矇混取得公民字;有人在各村中蓋茅草屋,不管官員到那個村落做證件,他都能有機會試圖申請。碰到精明且廉潔的官員,此招當然無效。於是一個一個村子的試,直到遇到肯收錢、肯幫忙的官員。這兩種方式是沒有資格申請或距離申請期限還久的難民,能夠取得真正公民字的最常使用方法。字是真的、合法的。這一家人卻可能變了姓、變了種族,甚至一家人各有各的姓,張爸爸的這個孩子姓李,另外一個孩子姓陳,原本一頭霧水的我,聽完了故事,心中也不禁悵然!另外急著讓孩子回國讀書、工作、結婚的,家中的大人通常找人代辦﹝買﹞泰國公民字及護照。幸運的買到已死亡者的或是失蹤者的公民字及護照,可能可以長期使用。運氣差的,買的是他人遺失護照或賣照人反悔,此本護照出境後,就再也別想回去泰國。持用此種護照回國的學生、婦女,目前則成為流徙國內的無國籍華裔〝難民〞!如此一條〝爭取國籍〞的道路,我們可以責難他們所使用的非法手段〝可惡〞;〝目無法紀〞,但數十年來,國家從來沒有在意過華裔難民的國籍問題;沒有給過他們申請國籍的合法管道;沒有教育他們不能以非法手段得取證件;更沒有在遇到無國籍華裔難民持用假護照非法入境後,以祖國的立場給予適當的協助。除了無限期拘留或者漠視不理,任由回到祖國的華裔難民在無法取得合法身份的情況下,依然過著不合理、無保障的流徙式生活。追著證件跑的老兵,在八十七年三月二十九日邊龍村的財神廟旁,拿著黃卡訴說他原來持用白卡,聽說村子換卡,因為不識字,也不懂各種卡的性質及功能,傻傻的把軍人證換成自由難民證,眼看可以領取的隨身證如今又擦身而過。想到孩子的前途也將因此而受阻,他難過而又無助的站在早被野草掩埋的老戰壕旁,渺小的身影上覆蓋著無情的嘲弄─到底是誰遺棄了他?玉蘭、小超擁有完整的身份資料,但沒有公民字,僑委會依法不能發給華僑證明,使得辦了結婚登記的她們,無法入籍;美玲苦惱沒有身分證,不知如何才能弄到一本護照,回泰申辦公民字;泰北雲南會館發給麗萍的證明文件,國內政府機關不予承認;阿秀有出生紙,在泰申請開張出生證明要花兩萬元;小紅家裡換發公民字時,因為小紅已經嫁到臺灣,在難民戶籍內的她被除名,這會兒在泰國,想幫她申請任何證明文件都要不到,原始的、過期的難民戶籍不知政府認不認同?小玲為他的臺灣男友生了一個兒子。想辦結婚登記讓兒子入籍。泰國政府發的單身證明上,駐泰遠東經貿辦事處不肯為她蓋章證明。理由是:小玲既有本事持用假護照非法入境,他們當然不能幫她蓋章,讓她如願入籍。就算小玲是個壞人。她的行為活該惹人嫌、遭政府遺棄,但孩子何辜?臺灣多一個無法接受合法教育的無國籍孩童又有什麼好處?在泰同意發證的回不去、辦證要行賄、非泰政府發的證件不算數、泰政府發的文件依然不被承認,這些華裔難民喔,你們可還有路能走?楊家大爹的六個孩子全都入籍他人家中,領到戰士授田補償金的他,聽說可以向中華民國政府申請國籍證明,他開始煩惱,如何讓他的孩子們都回到自己的戶籍內,好讓孩子都能領有中華民國的身分證。他老淚縱橫的說明,早年為了孩子的前途,如何想盡辦法的幫每個孩子弄公民字。孩子都姓了別人家的姓,就像斷了自己的後,那樣的痛苦藏在皺紋裡原是無奈,如今有機會讓孩子在自己的名下取得國籍了,讓孩子歸宗的路呢?有合法的途徑可以走嗎?他深皺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劉小華寫於中華民國87年四月二十二日楊梅家中
揮淚五年的泰緬難民工作
民國八十八年五月十五日上午十一點四十分,「入出國及移民法」在立法院三讀通過時,許多關心我的朋友問我:「妳為什麼沒有到立法院去等這最重要的一刻?它不是妳五年來所追求的最終目標嗎?」它是嗎?不!它不完全是。可是,終於通過的消息傳來時,我依然難以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疲累至極的精神霎那間放鬆了下來,而眼淚,終究是痛痛快快的流了一臉。民國八十三年的十月間,我自軍中退伍不到一年,在極偶然的機會裏,發現我身邊有一群來自泰北的孩子,沒有身分證,持用假護照,偷偷打工、偷偷騎車、偷偷掉眼淚。難以想像的境遇嚇壞了我。我因好奇而強挖他們心中最隱澀的痛楚。我被他們一生無奈的故事糾纏無法入睡,我不明白他們及他們的家人做錯了什麼?我不以為這樣的事應該存在於我能自在生活的同一個環境中。我更不滿意這個社會、這個國家可以如此不公平、不合理的對待這群來自泰北難民村中的華裔學生。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我只知道我要幫他們的忙,幫他們講理、幫他們爭取國籍,要他們能夠擁有合法身份、合理生活,更要他們能夠活得有尊嚴、有未來。一個剛剛跳脫軍中規範式生活的井底之蛙;一個從來循規蹈矩不知法為何物的單純家庭主婦。我傻傻的不知如何尋求奧援,我沒有處理這樣事件的經驗或計畫。我只會做一件事,就是說故事。我要把這樣一個不合理的事件告訴大家。我編輯他們的故事,鼓勵孩子接受媒體的採訪,目的是找出那個或那群能夠幫忙解決問題的人。第一年的我,努力推銷故事。但遇到讓我十分困惑的質疑?有人問「妳是誰?妳的老闆是誰?妳的背景是什麼?妳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妳懂法律嗎?妳為什麼不從國家的立場、法律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我回答「我不是學法律的。我也沒有後台、沒有老闆。我從人道的立場看這件事,它不合理。」一個沒有後台、沒有老闆的我,單憑說故事,力量真的太過薄弱。但社會上仍有一些熱情人士給予我相當的協助和鼓勵。關心他們多年的立委周荃和一些立委在立法院提出質詢。周委員為學生開過數次公聽會。社會上同情這群孤軍後裔的聲音慢慢出現。孩子們受到關懷和鼓勵,不再羞於說出所以持假護照入境的理由,他們瞭解到他們應享的基本生存權益是要用力爭取的。他們開始大聲的說:「我要國籍!我們要身分證!」他們的目標終於達成,民國八十四年的十月一日,政府同意給予116名泰北學生中華民國身分證。從七十九年,第一個泰北學生以持用假護照非法入境的罪名被抓,他們已經過了五年戒慎恐懼且無法回家的黯然歲月。接下來救援被無限期拘留於三峽外國人收容所中的泰北六女子和出生在所裏的小安妮。婦女救援基金會組織了義工小組,每週輪流到所裏陪伴她們、鼓勵她們並教育她們認字、學做手工藝品。義工老師的鼓勵讓她們對未來重新燃起了希望。卻也成了我心裏的莫大負擔。官方明白說,她們不是學生,拿不出村長以外的任何合法證明文件,他們無“法”處理。泰國政府說這些離開難民村的無國籍華裔難民不是他們的責任,泰國政府“依法”不接受被遣返回泰的要求。我再次被「泰北是亞洲的垃圾」的情緒所傷。這群垃圾不正是被利用過後被拋棄在那裡的嗎?我除了看望她們時抱抱她們外,簡直無力可施。我決定走訪一趟泰北,看看她們的家人,也確定我的感情沒有被這群泰北難民的故事所騙,我不是不想信任她們或不再關懷難民。但我極欲脫身,這樣的包袱真的太重!怯懦的母親、說不出道理的老兵大爹;破敗的屋瓦裏供著斑駁的「天地宗親師」牌位。一臉泥巴鼻涕的小孩在黃土地裡挖掘手指般的小地瓜往嘴裡塞。在這樣一個人人惶惑不知出路的環境裏,孩子跳出泥淖不是為了要跳進火坑,可是除了夢想和火坑外,她們也沒有第三條道路可以選擇。傷痛和憤怒成了我的武器。報紙形容我是憤怒的、相當不滿的嚴厲指責政府罔顧她們是“人”,應該具體考量人人均應擁有國籍。沒有國籍的人,不管他們身在何處,他們的行動範圍都受到嚴格的管制。在台灣,官員也許會反駁我的說法。在法條中,我們的確看不到有任何管制他們行動的條文。但事實是:被抓到而無處可以遣返的無國籍人,即使服完了刑期,依然會被送到三峽外國人收容所成為所裏的“不動產”。如此不人道的拘禁行為是否合法則無人在意。而當接起電話,傳來一向叫我劉姐的泰北孩子改口叫我媽媽時,我總不由得心中一陣悽涼。這些孩子想回家,想回泰緬家中探視親人而無法出境時,刺耳的何止是午夜驟起的電話鈴聲?錐心的又何止是喑喑的啜泣而已? 民國八十五年九月二十六日,在婦援會的努力及周荃的出面下,六大一小總算在被拘禁四年多後得以獲保出所。一年後拿到了三年期的長期居留證,八十九年的三月可以換發身分證後申請護照,回家看望幾近十年未見的家人。如今六大有四大已經結婚生子。我當過她們的主婚人,也自然升格當了外婆。小安妮在兒福中心的照顧下也開始了正常的童年生活。以為她們不再是我的心頭負擔時,和仙懷一起在小吃店洗碗打零工的國嘉打電話來說:「劉姐,有一個女警帶了四個警察要來抓我們。她說我們不能打工,要抓我們送我們回泰國,我說我們不是做壞事,不打工我們吃什麼?」女警說:「我管妳?妳們就是不准打工!」「劉姐,妳說我們該怎麼辦?」這時的我,多麼希望自己是一個大企業家,有一間大工廠,可以幫一佰多個孩子申請工作證。或是,有一個無形態空間,讓我們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泰北國,國內沒有警察、沒有官員、沒有政治、也不需要領袖。沒有需不需要身分證的煩惱、也不再害怕黑道欺負妳時無處投訴,警察抓妳時無處求援。八十六年, 我把精神貫注在泰北老兵的身上。政府如果同意發給泰北老兵戰士授田補償金,無疑是承認了他們是中華民國軍人。在中華民國國籍之生來取得要件一為:生時父為中國人者。孤軍的子女在孤軍的身份被確認後,要求政府發給他們國籍證明應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要求。八十六年十一月,政府在王天競委員的敦促下核定了這樣的要求,只是泰緬難民朋友們,沒有幾個人知道要到那裡找誰申請國籍證明?八十七年, 我再也沒有理由推拖泰北新娘申請入籍的請求。資料早已整理分類完成,新娘的故事也寫了一疊。每寫一篇故事,我就多一分沮喪。同樣來自泰緬地區,每個人卻有著不同的故事與背景。而相同的眼淚,也有著那麼多不同的理由與酸楚。每一批人,要耗一年的時間爭取一個專案來解決。泰北學生還有一佰人左右身分未獲解決;賣春女也不止六大而已。這樣做難民工作何時才能完全解決所有人的問題?每個人對我的期望愈高,我就愈想逃避。而在累極恨極時也常生泰緬難民朋友的氣。氣他們在自己尚未取得國籍前,為什麼要生一堆無國籍娃娃?氣他們明知自己沒有健、勞保,卻要生病、受傷、出車禍。既然愛情不會有未來,談什麼鬼戀愛?既苦自己又傷別人。氣他們告訴我,官員叫他們垃圾,認定他們持假護照入境的便是壞人時,他們不敢跳起來,要官員釐清他們及家人所以失去國籍的責任歸屬。當他們問我:「劉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身分證?」我也常常沒好氣的回答他們:「我又不是官員。我也不是仙女,你以為我有仙女棒嗎?」而當有人被抓被關時,我更覺得自己只是一隻會叫的紙老虎而已。有人建議我把權益促進會正式成立起來,我一覺醒來後告訴自己,只要泰北新娘入籍案一完成,我就再也不玩難民工作了。八十八年, 五月二十二日,大法官會議公布了第四五四號解釋文。文中說明「國人入境短期停留長期居留及戶籍登記作業要點」第七點規定,係對人民居住及遷徙自由之重大限制,與憲法意旨不符,應自本解釋公布之日起,至遲於屆滿一年時失其效力。老天有眼,限制無國籍人持用假護照入境後申請入籍的緊箍咒總算解除。但替代的方案中有沒有解決問題的出路呢?八十九年, 六月二十四日,在立委傅崑成的帶領下,泰北新娘正式向內政部黃部長請願,要求准予入籍。黃部長責成境管局在完成調查後以專案解決境內外籍新娘的入籍問題。十一月底,境管局內一位不知名的朋友將「入出國及移民法草案」寄交予我。其中第十六條是:臺灣地區無戶籍國民,因僑居地區之特殊狀況,必須在台灣地區居留或定居者,得由主管機關就特定國家、地區訂定居留或定居之條件,報請行政院核定,不受第九條及第十條規定之限制。九十年, 八十八年一月底,境管局完成清查工作。我的瞭解是清查工作做得並不澈底,許多人沒有登記也沒有被察到。四月初,報上透露了處理要點的大概內容是「解決八十年六月一日以前入境逾期居留的給予永久居留證」。八十年六月以後入境的呢?不處理!合法入境的才可能逾期居留,而永久居留證,那是給有國籍的外國人持用的居留證件啊!我的無國籍、持假護照非法入境的泰緬難民,面對以泰北新娘為名的專案處理辦法卻找不到自己的出路。九十一年, 四月六日,我重新回到立法院。「入出國及移民法」一讀已經通過,二讀前的協商也已完成。我提議修改第十六條的要求來得太晚。但我沒有放棄。我發出一佰多份請願書,每天在立法院尋找可能幫忙的立委進行說明及遊說的工作。每晚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楊梅的家中還要看資料,一早睜開眼睛趕到台北先做功課再抱著一堆資料進立法院。每天在立法院洗三溫暖的經歷讓我身心俱疲。我建議修改的條文沒人理會。但馮定國委員在第十六條中加了一項:「本法施行前,已入國之泰、緬、印尼無國籍人民,應准許其居留。」它解決了在台無國籍人民的居留問題,但在泰無國籍華人會有合法入境的管道嗎?如果沒有,回國時是不是依然得去買本假護照來用?二讀及通過的可能雖然可以預期,但宛若近鄉的情怯卻使我沒有勇氣去面對直接的結果。我曾經在學生面前誇下海口,要在五年內解決泰北難民的國籍問題,現在有法可據了,我的心情卻還無法真正輕鬆。為了泰北依然有無國籍者的存在,以至在泰取了泰北新娘的先生無法將妻兒接回台灣;父母在台灣有中華民國身分證,卻無法讓泰北無國籍的兒女來台依親。或兒女在台有家有事業,亦無法將年邁的父母接來台灣奉養,這樣不合情理的阻隔是不是也能有解決的一天?我還在憂心的期待!九十二年, 劉小華寫於中華民國八十八年五月十六日星期日楊梅家中
想娘想得頭疼啊─泰北難民故事
「劉姐,我如果有什麼事發生,你能不能幫我把阿平送回泰北,交給我的媽媽。」「不可以!阿平沒有身分證,我怎麼帶他回泰北?你會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我只是心裡覺得害怕,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回去泰北了。」「亂講,妳對我這麼沒信心,那我的努力不是白費了?」「也不是沒信心,可是心裡就是會覺得害怕。」「怕什麼?妳不要每天沒事胡思亂想好不好?」「真的呢。我沒有胡思亂想。我最近常常會想我媽,想得頭好痛。有一天,我走在馬路上,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定定站在馬路中間,直到有一位小姐來拍我的肩膀,我才發現我正好站在馬路當中。路上的車子排了好長好長,而我都不知道。我嚇了一跳,趕快跑過馬路。後來想想,真的好恐怖。我好怕,我的頭常常痛。如果那天發生什麼事情,阿平怎麼辦?」「我現在好後悔,以前我媽媽叫我不要出來,我不聽。泰北的日子那麼苦,難道要我一輩子呆在那裏。現在才知道媽媽的心,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多麼想跟她說:妳一定回得去的!只要大家懂得﹝人權﹞的定義,尊重每一個人均應享有基本人權─擁有國籍。政府應該要給妳身分證的!多少的應該沒被重視?三年前的承諾,至今仍無法兌現。所有的鼓勵,是如此的空洞!唯一清清楚楚的,是想娘時的頭疼!那樣疼的叫人失去意識!
劉姐阿姨
劉姐阿姨就是我。一個奇怪而又有趣的稱呼,我喜歡,也很得意。畢竟,這個稱呼的緣起有些特殊的意義,而我是個愛說故事的人,所以,如果你也好奇,就聽聽這個故事,簡單,但讓我有些許的驕傲和滿足。剛認識泰北新娘跟六大一小的時候,她們的娃娃大概不是還在襁褓中就是正在牙牙學語。而所有的泰北孩子們都稱呼我:「劉姐。」雖然許多孩子的父母跟我的年齡差不多,甚至更年輕些,被叫劉姐,表面是勉強同意,但私心裡,總想著比被叫「大媽」要來得舒服些。(雲南地區稱呼伯母輩的婦女為大媽)我因為不想為經費的瑣事困擾,家也就是辦公室啦。任何人有任何問題,不是打電話到家裡就是直接到家裡來談,慢慢的,我的家就成了所有泰北孩子的家。平時可以隨時來,過年過節就更像回娘家一般,總是熱熱鬧鬧的一屋子人,劉姐長劉姐短的,我到底是媽還是劉姐,稱謂就不是那麼的重要了。小娃娃一天天的長大。有一年的過年初三,又是一群媽媽帶來一堆的娃娃們。忠妹跟剛會說話的小安妮說:「叫阿姨。」小安妮規規矩矩的叫:「劉姐阿姨好!」大家正為這個稱呼發愣,均坪也跟著叫:「劉姐阿姨好!」我趕緊糾正他們說:「叫阿姨就好了。」小安妮卻堅持非叫我「劉姐阿姨」不可。尷尬的忠妹和開英還來不及斥責孩子,其他的小不點們倒都跟著喊:「劉姐阿姨好!」了。大家一陣哄堂大笑,想想,大家都叫我「劉姐」,小東西叫我「劉姐阿姨」倒也不算錯的了。如今的小安妮已經快進國中,依然堅持叫我「劉姐阿姨」。前兩天,雲秀要帶小女兒回泰北陪家人過年,老公阿山帶著大兒子送母女上飛機前,先到家裡來看我,還在門口換鞋,小朋友就叫:「劉姐阿姨好!」我心想,有一天,等你們都更大了,會不會覺得叫我「劉姐阿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而我,一個已經當了外婆的女人,仍有小小朋友叫我「劉姐阿姨」,老實說,心裡還真的是有點點虛榮的哩!小華2007/2/5寫於埔心家中
2007年2月12日 星期一
不給予我人性尊嚴,也請不要徹底毀滅我的生存空間
我曾在台北市人力仲介公司上班,後因証件被沒收之故,轉到林口偏僻的服飾店打零工維生。半年前的今天,老闆突然叫我進辦公室說:「玉鳳,有人檢舉我僱用非法勞工,我深知妳的難處和不得己的苦衷,但台灣法律並非人人平等,萬一妳被抓到了,我負擔不了75萬元的罰款,所以妳現在就收拾東西去找妳朋友吧。」迅雷不及掩耳的感覺,讓人跌落谷底;原以為只要奉公守法的生活,不論到那裡都可以生存,如今這晴天霹靂的消息,讓我有苦難言。台灣!真的讓人欲哭無淚。
我是泰北僑生孤軍後裔,在民國86年申請來台唸書,高中時有不少批次的學長姐,依法向法院自首,承認自己所持護照為頂替他人入台求學,經法院認定即可申請在台長期居留權,三年內入籍中華民國。因為泰北難民很多人,根本無法取得泰國身份證,所以大部份的難民父母,為了讓子女逃出泰北,到外增加謀生技能,改善貧困生活,會購買泰國已故之人而未報生亡證的身份出國;我和6位同學循其條例,依法向法院自首,也獲得法院的不起訴判決書,同時按入出境管理法向境管局,以學長姐模式提出申請,結果無疾而終。轉眼四年過去,原本持有的合法居留證和泰國護照已被政府沒收,高中畢業就因無證件報考各校,而無法升學。曾經請立法院委員及熱心關懷弱勢團體的善心人士,替我們向境管局呈情,但境管局官員說我們的移民法實行細則上不合法,所以一句實行細則,我們的末來石沉大海。現在勞委會對雇主僱用非法勞工的罰則越來越嚴苛,相對的我們也一個個被無奈的雇主趕出來,變成居無定所的幽靈人口,台灣實在無法讓我們繼續生存。生活費無任何來源之處,看不到明天的日子不在台灣也罷,諸多無奈積滿心頭,我們遂向主辦單位呈請,請將我捫的泰國證件和護照歸還,台灣既無我們生存之地,但在泰北我們有著深愛我們的父母,我們寧可有尊嚴的在異域求生,也不願在沒有人性尊嚴的國家出賣靈魂。
在難民村高唱「三民主義」和「梅花」長大的我們,原以為回歸祖國懷抱,完成長輩未完成的心願,誰知台灣政治的黑盒子欺騙了我們兩輩的民族情懷,人事已非的台灣,不再是我們心中偉大的中華,對此亦不會再有任何依戀。請讓我們回家吧!
我是泰北僑生孤軍後裔,在民國86年申請來台唸書,高中時有不少批次的學長姐,依法向法院自首,承認自己所持護照為頂替他人入台求學,經法院認定即可申請在台長期居留權,三年內入籍中華民國。因為泰北難民很多人,根本無法取得泰國身份證,所以大部份的難民父母,為了讓子女逃出泰北,到外增加謀生技能,改善貧困生活,會購買泰國已故之人而未報生亡證的身份出國;我和6位同學循其條例,依法向法院自首,也獲得法院的不起訴判決書,同時按入出境管理法向境管局,以學長姐模式提出申請,結果無疾而終。轉眼四年過去,原本持有的合法居留證和泰國護照已被政府沒收,高中畢業就因無證件報考各校,而無法升學。曾經請立法院委員及熱心關懷弱勢團體的善心人士,替我們向境管局呈情,但境管局官員說我們的移民法實行細則上不合法,所以一句實行細則,我們的末來石沉大海。現在勞委會對雇主僱用非法勞工的罰則越來越嚴苛,相對的我們也一個個被無奈的雇主趕出來,變成居無定所的幽靈人口,台灣實在無法讓我們繼續生存。生活費無任何來源之處,看不到明天的日子不在台灣也罷,諸多無奈積滿心頭,我們遂向主辦單位呈請,請將我捫的泰國證件和護照歸還,台灣既無我們生存之地,但在泰北我們有著深愛我們的父母,我們寧可有尊嚴的在異域求生,也不願在沒有人性尊嚴的國家出賣靈魂。
在難民村高唱「三民主義」和「梅花」長大的我們,原以為回歸祖國懷抱,完成長輩未完成的心願,誰知台灣政治的黑盒子欺騙了我們兩輩的民族情懷,人事已非的台灣,不再是我們心中偉大的中華,對此亦不會再有任何依戀。請讓我們回家吧!
你們回家過年,我的家在那裏
淚 都讓凜冽的寒風吹乾了
﹝台北的冬天不比泰北的更冷 寒風卻一樣無情﹞
新春的喜悅卻是刺痛傷口的匕首
十年了 無家可歸的孤兒為什麼是我
我有家啊 我有我的父母
我娘喚著:「兒啊!回來吧!告訴他們,你有娘親在等你!」
而我 站在街口 望著為回家過年而忙碌的你們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家歸不得
只知道滿眶的熱淚被凜冽的寒風吹乾了
乾得了無痕跡
﹝不知道娘親的淚是不是也已被寒風吹乾
還是把淚擦乾 用緊咬的牙關抵制那陣陣錐心的痛楚﹞
我其實還是很想痛哭
無國籍的羞辱是我擺脫不掉的枷鎖
我哭過總要把淚擦乾
再哭
只因我的痛依舊存在
只是站在街口 徬徨無去處的街口
我的淚有凜冽的寒風為我吹乾
痛 依舊存在
﹝家 依舊無法歸去
而我的國 你為何依然沉默﹞
曾期望有一雙堅強的臂膀
會張開
會歡迎我的回家
「來吧 孩子 回到你的祖國 這裡有你的家」
娘親也說:「去吧 那是你的國 那兒有你的家。」
於是
我與娘親以喜悅的淚互相揮別
而今
我問娘親:「我的國在那裡 我的家在那裡?」
我娘親的臂彎是溫暖的
但已衰弱無力
再也攬不住他的孩子說:「回來吧 兒啊 我在家裡等你。」
娘親的家不是他心裡的家啊
他放棄摟抱嬌兒的喜悅 就是要他的兒找回真正的家
而十年的尋覓落空
只剩娘親的臂彎才是家的時候
我與娘親隔著海隔著山
聽娘親衰老微弱的呼喚
「回來吧 我的兒 告訴他們 你有娘親在等你!」
可我回不去啊!
娘!
﹝台北的冬天不比泰北的更冷 寒風卻一樣無情﹞
新春的喜悅卻是刺痛傷口的匕首
十年了 無家可歸的孤兒為什麼是我
我有家啊 我有我的父母
我娘喚著:「兒啊!回來吧!告訴他們,你有娘親在等你!」
而我 站在街口 望著為回家過年而忙碌的你們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家歸不得
只知道滿眶的熱淚被凜冽的寒風吹乾了
乾得了無痕跡
﹝不知道娘親的淚是不是也已被寒風吹乾
還是把淚擦乾 用緊咬的牙關抵制那陣陣錐心的痛楚﹞
我其實還是很想痛哭
無國籍的羞辱是我擺脫不掉的枷鎖
我哭過總要把淚擦乾
再哭
只因我的痛依舊存在
只是站在街口 徬徨無去處的街口
我的淚有凜冽的寒風為我吹乾
痛 依舊存在
﹝家 依舊無法歸去
而我的國 你為何依然沉默﹞
曾期望有一雙堅強的臂膀
會張開
會歡迎我的回家
「來吧 孩子 回到你的祖國 這裡有你的家」
娘親也說:「去吧 那是你的國 那兒有你的家。」
於是
我與娘親以喜悅的淚互相揮別
而今
我問娘親:「我的國在那裡 我的家在那裡?」
我娘親的臂彎是溫暖的
但已衰弱無力
再也攬不住他的孩子說:「回來吧 兒啊 我在家裡等你。」
娘親的家不是他心裡的家啊
他放棄摟抱嬌兒的喜悅 就是要他的兒找回真正的家
而十年的尋覓落空
只剩娘親的臂彎才是家的時候
我與娘親隔著海隔著山
聽娘親衰老微弱的呼喚
「回來吧 我的兒 告訴他們 你有娘親在等你!」
可我回不去啊!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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